电梯门外,谁在等你?
电梯门外,谁在等你?,
最近的写字楼不太平,半年内连出三起命案,受害者都是年轻女白领,无一例外生前遭受,被勒毙弃尸在停车场角落里,警察已确定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但碍于没有目击者、监控录像缺失等原因,至今仍未侦破。
连琪所在的小外贸公司就在这座写字楼群里,南区C座11楼。频发的凶案让经常夜加班的她有些惴惴不安。
今早,连琪又听到电梯里有人议论这件事。
“听说了吗?我们园区,又出了一个案子。”
狭小电梯里满当当站着的拾多个人,霎时间议论纷纷。
“我说呢,今早看到F座门口拉了警戒线,来了好多警察,楼门都被封了,一堆人被堵在外头上不了班。”
连琪没参与话题,她支着耳朵仔细听。
“会是谁干的啊?专挑年轻女孩子下手!”
“依我看,肯定是附近工地的建筑工人。没见他们一个个欲求不满的样子,看着走过的女人眼冒绿光。”
“据说监控视频什么都没拍到,一看就是内部人员作案,我看啊,跑不了肯定是保安!只有保安和物业的人才能那么随心所欲的控制监控探头。”
“死掉那个女孩子,是我哥们儿和停车场保安一起发现的尸体。你们肯定想不到,那女的死状太惨了,不仅被勒死,还了两只高跟鞋!”
“高跟鞋?什么插了高跟鞋?”
“那儿!那女的那儿插着高跟鞋,两只鞋跟去的!”
“天哪!”、“变态!”……电梯里恶心作呕声此起彼伏。
连琪动了动步子。她今天穿了双豹纹的菲拉格慕高跟鞋。漂亮的黑黄豹纹,黑色包边,优雅的圆鞋头,9厘米高跟,菲拉格慕的经典款,在大理石地板上走起路来“喀啦”响,尽显女白领干练性感气质。
一想到细长尖锐的鞋跟柔嫩敏感的女性私处……连琪不寒而栗。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11楼,连琪挤出电梯。仿佛全电梯人都死死盯着她,盯着她脚上的豹纹高跟鞋。
“喀啦、喀啦”,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板上铿锵有声,她脚步匆匆,旁边一架电梯正在维护的电梯工也不禁侧目。
“看!看什么看!恨不得电梯突然掉下去,把你们全摔死!让你们看!”连琪狠狠的想。
又是加班。
工作常态一样的加班。
拢共12个人、3间办公室的小公司,也在倡导“加班就是企业文化”,每周必须“义务”加班2个晚上,周末半天。这些都是没有加班工资的。不接受不愿意?公司大门敞开着,你可以随时离开!面对这么高的失业率,不是绑架又是什么呢?
连琪意识到凌晨2点前她是没希望回到那间叫做“家”的小小出租屋了。她有些烦躁的把键盘往前哗啦一推,抓抓头发。
别的女同事一到下班,娇滴滴打个“脑工~~来接人家~~~”不一会儿就有人屁颠屁颠的跑来公司。
连琪没有。
连琪没有男朋友,甚至没有一个追求者。没有人可以护送她深夜回家。
凌晨1点30分。廉价粉底早就脱妆,眼影睫毛膏糊做一团,眼袋乌青的连琪终于结束加班,站起身来。
公司还有几个同事仍在奋战。连琪问要好的同事小米:“哎,我这儿完了,你还有多久啊?”
小米明显已经疲累极了,她抬头双眼无焦距的说:“还要一个多小时吧……”
“啊?还要这么久啊?”连琪很失望,“我明早8点要赶过来开会……”
小米摆摆手:“你快回去吧,别等我了,回去早点休息,还能眯瞪几个钟头。快回快回!”
连琪点点头,提着包走出格子间,小米又叫住她:“连琪,连琪!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记得。”连琪颔首,“安全到家后我会给你发个短信,半小时你还没收到短信,打我也没接的话,帮我报警。你结束加班短信告诉我,到家也给我来短信。”
这是自园区频发凶杀案后,同事们之间结对约定的自保措施。
园区里潜伏着一个变态杀人狂呢。
他会不会和我同一栋楼上班?
会不会每天乘坐同一个电梯?
他今早听到大家的议论,会不会暗地里狂笑不已?
他会不会盯着我的鞋子?
胡思乱想间,连琪走出公司大门,来到电梯间。
一部电梯门口摆着几个橘色锥形筒,电梯门户洞开,里面电梯井黑魆魆的一眼望不到底,应该是电梯工人正在维护。
两侧排开的4部电梯,每天满负荷运转,运送这栋楼里几拾个小公司的职工和客户上上下下。即使10天一次的高频度维护,因为满载负荷过大,电梯依然会时不时出些小问题。
一部电梯到了,连琪赶紧几步走过去。
和往常加班回家一样,深夜的电梯只有她一个人。连琪哼着歌给自己壮胆,双脚不断换重心——怎么今天的电梯走这么慢?
液晶屏显示数字“3”时,电梯停住了。
连琪心口一紧。3楼?怎么回事?
要是往常,谁到3楼还要挤占本就超员运载的电梯是绝对被鄙视的,况且C座3楼正在招租,并没有人办公,更别提有人加夜班了。联想到最近的连环凶杀案,连琪不禁往电梯角落缩去,冷汗涔涔。
她真的该找个同事同行的,哪怕死缠烂打也成啊。她该在公司留一会儿等着小米一道下班的……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连琪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门外的黑暗。
一个清洁女工提着拖把水桶走进来,对连琪挤出个笑容,回身按下“B2”。
呼……原来是清洁女工加夜班。连琪松口气。“自己吓自己啊,连环杀手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我遇上了。”
快到1楼了,连琪挪动步子来到电梯门口,不经意一抬眼,发现电梯楼层按键1楼的灯居然是灭的。电梯在1楼没有停顿,液晶屏直接显示“B1”负一楼。
“怎么回事?!”连琪着急了,啪啪的按着按键。电梯依然毫无悬念的滑向B2。“刚才清洁女工进来碰到按键了?”连琪怀疑,她用余光观察左后方的清洁女工——大妈面无表情的站着没有动作,拖把水桶提在手里没放下。
很快,连琪就察觉不对。
3楼尚在招租,为什么会需要做清洁?为什么需要夜里加班做清洁?停车场为何没有灯光?连琪心中电光石火闪过诸般念头。
C座只有两层地下车库,B2负二层,是这栋楼的最底层。液晶屏上显示已经到了B2,但重力感应告诉她,电梯还在不断往下坠。伴随着轻的摇晃和沙沙声,电梯平稳的下坠,液晶屏显示B2的旁边还有一个血红色的向下箭头。连琪瞄着清洁女工——她手里提着拖把和水桶一直没放下。水桶里一片暗红色,像腥臭的血浆;拖把黑乎乎的缠着一丝一缕黑色东西,像是——女人的长发。
像过了一万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B2到了。清洁女工提着水桶走出去。这里是停车场,奇怪的并没有灯光。连琪浑身冷汗的目送清洁大妈缓缓步入黑暗,犹如她刚才从3楼的黑暗中走入电梯。
在黑暗中逐渐隐没身型的清洁女工蓦然回身,五官模糊的面庞白森森的朝着连琪。看不清表情,但连琪觉得她咧嘴在笑。是的,清洁女工在笑,嘴咧得大大的,细碎尖利的白牙,嘴角牵到耳朵,她在笑!
连琪差点遏制不住喉头的尖叫,不停拍打关门键,电梯毫无反应。
清洁女工回过身,慢慢一步步向电梯走回……
好在这时电梯门缓缓合上,将连琪和清洁女工隔开。连琪火速按下按键“1”。门外是清洁女工的话已经模糊:“他在1楼等你,别上去……”
连琪觉得自己快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音乐响起,连琪的响了,在狭小的电梯间里格外尖锐。连琪手忙脚乱翻开包,她觉得手指不听使唤的在颤抖,额头的冷汗淌进眼眶,分不清是汗是泪。“喀嗒”一声打开盖,连琪接通:“喂?”她被自己颤抖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连琪?连琪吗?”里面有个女声在问。
“……是,是我。你是?”连琪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是我啊!小米!你到家没有?怎么还没给我来短信啊?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爆豆般一串声音蹦出来,平添几份烟火气。原来是同事小米和她约好的问平安的。
“哦,我还没到家。”连琪答。
“怎么回事啊?!你走了都半个多小时了!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还没到家?!”小米大声问。
已经半个小时了?连琪做梦一样把拿到眼前——02:00。她记得很清楚,离开公司是凌晨1:30。不过坐个电梯,就过了30分钟?
连琪如梦初醒,又看看显示屏——“1”字静静的显示在那儿。哪有什么血红色的B2和向下的箭头啊?这时电梯门开了,外面是灯光昏暗的一楼大厅。
迈出电梯,像回到人世间。连琪不争气的流下眼泪。旁边一部电梯的门也跟着开,身着浅蓝色工作服的电梯维修工人走出来,诧异问到:“小姐,你怎么了?”
连琪强迫自己镇静,镇静。她对自己说——来,姑娘,深呼吸,深呼吸……
电梯工疑惑的看着她脸上的汗和泪,伸出手想扶住摇摇欲坠的她。执勤巡逻的保安也走过来询问。
“没事,没事,我只是有点不舒服……”连琪躲开电梯工搀扶的手,快步走出大楼,钻进路边一辆待客的出租车。连琪总觉得方才电梯工和保安都默默盯着她的背影,盯着她的——高跟鞋。
清洁女工最后说“他在1楼等你,别上去……”究竟用那半个小时让她错过了什么?如果没有这半小时,下班坐电梯直达1楼时会有谁在等她?是那个连环杀手?
连琪没有把这段经历告诉任何人。她安慰自己那晚的经历只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合”。她忘记按下正确的楼层按键——清洁女工做完3楼的清洁到负二楼继续工作——她一直站在电梯里……一切正常,除了那解释不清的丢失的半个小时。
她又看到清洁女工提着水桶走出女厕所。水桶里是清水,普通拖把。
但连琪很不确定这是不是那晚遇到的那个清洁工。在她眼里,所有的清洁女工仿佛都长一个样——写字楼步履匆匆的人们,谁会注意角落里清洁工的年纪大小、高矮胖瘦、头发长短、面容五官?不仅清洁工,保安、物业人员、维修工……只要穿上那身制服,他们不再是鲜活生动的不同的人,统统变得面容模糊,化作一个脸谱化、不起眼的代号。
二周后。
C座电梯维护很频繁。无论白天晚上,4部电梯其中之一总会有身着浅蓝色工作服的电梯维修工架开橘红色锥形筒在忙上忙下。
今天周五,临下班了老板又扔来一个急件需要她处理,没三五个小时别想收工。
连琪低头一看,只觉得心向下坠,坠入无边黑暗——今天又穿了那双高跟鞋:漂亮的黑黄豹纹,9厘米高跟,菲拉格慕的经典款,在大理石地板上走起路来“喀啦”响。
怎么该死的加班又穿了这双鞋?
“那女的死的太惨了。她那儿了两只高跟鞋!”电梯里的议论言犹在耳。
那三个女孩子,鲜活美丽的生命,前一刻也许还在给男朋友里撒娇撒痴,也许在随身彩色记事本上写下对未来的憧憬,也许自信满满的计划着一次浪漫的旅行……她们被杀了。那死去的三个女孩子,生前受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被,私处恶狠狠的钉进两只高跟鞋鞋跟,被一双大手掐在脖子上,充血的眼珠子努力往外瞪,像要瞪出眼眶去。舌头伸出口腔,已经变成紫黑色。光脚无助的在地上乱蹬,渐渐没了动作。她一点点挤去空气,一点点挤去生命。花一样的女孩子,花一样的年纪,被弃尸阴暗的地下室车库角落里。生命中最后一刻,她们甚至来不及呼救,唯有被扼紧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叹息。
办公室挂钟指针指向子夜12点。连琪终于完成工作,环顾四周,公司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她收拾好包,走出公司大门,高跟鞋声在寂静午夜显得空落落的。
电梯间居然还有人。一个身着浅蓝色工作服的电梯维修工面对一个洞开的电梯门正鼓捣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她一眼,连琪礼节性的笑。
“这么晚才下班啊?”电梯工人和她打招呼,很热情的帮她按了电梯下行键。
“谢谢。”连琪站在电梯门口等。她察觉电梯工目光老流连于她的双足,这让她很是不安。
午夜的电梯并不繁忙,很快一部空闲的电梯升上来打开门。连琪快步走进去,心想:“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电梯门缓缓合上。
连琪松口气。
突然,她睁大眼,一时间忘了呼吸——
电梯门还差不足拾厘米就合上的当口,一只穿着胶鞋的脚伸进来挡住合拢的门。
是那个电梯工人。
他挤进来,面对连琪站着,两者不足一圈之距。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他随手在背后按下电梯暂停键。
若非这种面对面状况,连琪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去留意一个普通的电梯工——这是个三拾来岁的男人,身材健硕,黝黑的皮肤,浑身散发汗味和机油味,小眼睛正闪烁着得意与兴奋的光。
“小姐。”他肆无忌惮地打量连琪的双足,“你的鞋子真漂亮。”他随身的工作挎包露出一卷铁丝,一支木柄榔头。
连琪嘴里发苦,似咀嚼一块黄连,苦到她想呕吐。谁说那三个受害者是被人用手掐死的?也许勒住她们修长细嫩脖子的正是这卷铁丝。
“女子防身术——抬起膝盖攻击对方两腿间,趁对方疼痛时逃跑。”她还没来得及抬起腿,就被一股大力扔向背后的墙壁,随即摔倒在地。一瞬间,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疼痛肆意蔓延,眼泪夺眶而出。体力悬殊太大,在绝对的武力碾压下,她的反抗挣扎就像个笑话。
还没等她清醒爬起身,穿胶鞋的脚踏在她面颊脖颈处,害她不能动弹分毫。腹部传来剧痛——他踢了她一脚,连琪再也忍不住,吐出几口酸涩的胃液。男人又照着她脖子和面部踢了几脚,连琪眼前立刻血红一片,她感觉自己眼皮和面颊迅速红肿起来。
“小姐,我看你看很久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双鞋。我就喜欢你们女白领,白衬衣露,短裙包得又紧又翘,大长腿穿着高跟鞋直让口水。” 头顶上方电梯里的照明灯明晃晃的惨白色,男人啧啧有声的赞叹着,“上次我见的网友也是个女白领,那个漂亮,那个性感,就是不让。老子倒要多干几个女白领看看,究竟滋味有什么不一样。”
我要死了么?
脑子空前澄澈空明,连琪想起来——
最近C座频繁地维修电梯。
电梯工人可以随意的掐断附近的监控探头线路。
只有电梯工人在楼里来来,即使是蹲守最佳犯案时机也没人会在意。
半夜是正常的电梯维修时间。
电梯工人穿上工作服,没人会留意他们的面容。
一滴泪水划过鼻梁,从左眼流入右眼。连琪被踩住脖子,连一声呐喊也无法迸发。
男人粗暴的翻过她的身子,让她狗爬在地上,脚踩在她脚踝处。钻心的疼,好像骨头裂开一般。被踩过的喉咙如灼烧般红肿疼痛,一丝声音也发不出。他掏出铁丝反绑住她手腕,直至勒进皮肉里,连琪知道,更痛的还在后面。
男人把连琪的短裙几把掀起,撸到腰间,又褪下她的和。男人接下自己的皮带,裤子褪到膝弯。
男人两腿间焦黄卷曲的毛发里是瑟缩如雏鸟的生殖器,顶多有连琪食指粗细。连琪一时间竟惊讶的看住了。
男人愤怒了,他一脚跺在连琪脸上:“看!看你!上次开房,那白领居然嫌老子东西小,提裤子就走,说老子只能当万年老,还在网上给朋友大肆宣扬,我在群里还装个屁的高富帅,怎么继续勾女人?!没几天老子就摸上她家,在公寓电梯里用梯子腿儿把她戳了个透心凉!”连琪被踢得松动,满嘴的鲜血,咸腥味直冲鼻腔,噎得她一时无法呼吸。
他脱下她的一只高跟鞋,狠狠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私处抽了一记,用手指勾着高跟鞋往自家生殖器上擦了两擦,发出满足的,指着9厘米后跟在连琪面前晃晃,狞笑着:“老子用高跟鞋就能干翻你!前面三个女的都得嗷嗷直叫才被我勒死,老子保证你也能爽翻天。”
连琪闭紧双眼,咬住牙关,心底里突然生出一股不怕死的冲动——不,面对这样变态杀人狂,她绝不会求饶!
鲜血从嘴里喷出,她抬头冲男人厉声大骂:“你那点小东西还不如唇膏粗,丢人现眼!你在女人面前硬不起来是吧?你根本无法正常和女人是吧?所以你才会半夜里跑到这种地方来无辜女性,我看不起你!你个性无能!你根本不是男人!你是就个太监!没种!”
电梯工恼羞成怒抽出挎包中的木柄榔头,将榔头的木柄对准连琪的私处,恶狠狠的戳下。
榔头戳入连琪身体的前一秒,叮的一声。
电梯门滑开。
男人愕然回头——他明明按下暂停键。他是电梯维修工人,电梯性能他最熟悉,经他操作后电梯不可能随便在外面打得开。
连琪也费力的睁开肿胀的双眼。
电梯门外是一双穿着黑布鞋的脚,旁边放着一个水桶、一个拖把。
那个清洁女工。
她举重若轻的提起水桶和拖把,脚步轻盈迈入电梯,熟稔的按下——B2。电梯门悄无声息又合拢。
一时怔忡后,男人回过神,挥起榔头向清洁女工砸去,正中她右侧头顶,发出沉闷的骨裂声。诡异的,清洁女工并未应声倒下,榔头在她头顶砸出恐怖的凹陷,血浆随着粉白的脑浆迸溅,但她肥胖的脸上至始至终都保持怨毒的笑容。
男人不敢置信地张大嘴,目眦欲裂,抡起榔头朝她头部又砸了好几下。
鲜血飞溅,笑容不改。
“我记得你!”男人嘶吼着“上次就是你!坏我好事!”
清洁女工点点头,鲜血混着脑浆沿她眉目滴滴答答往下流:“是我。我只是个普通的清洁工,吃苦耐劳又敬业,本来挣够交社保的钱就能领养老金带孙子了。两个月前的夜里,你在南区F座3号电梯高威公司的女职员,被我撞见。”
男人恐惧中面露疑惑:“可我当时明明……”
清洁女工眼眶被砸碎,混着血丝、白如鱼肚的眼珠即使垂在颧骨上也死死盯着男人,狰狞的笑容露出细碎尖利的白牙:“是的,你当时已经把我杀了,当着那女孩子的面把我杀了,用铁丝勒住我脖子,勒断了我的气管和食管。”她指着自己的脖子,那里已经浸透头上滴下的血,“你杀了我,很快又杀了那女孩子。你把她的尸体扔在地下车库负二楼东南角上,而我的尸体……”清洁女工浑身上下不停往外涌出鲜血,很快浸湿工作服,“你直接填进电梯井的最底层。每天上上下下的电梯,真多。每下降到负二楼,就会在我身体上压过。我早已被压得稀巴烂了,内脏、骨头、血肉统统混在一起,比摔在地上的西瓜还要烂。”
又是叮的一声,电梯门又开了。这次液晶屏上显示“B2”。
清洁女工低头对连琪说:“姑娘,上次我已提醒过你,怎么这次又是你。快走吧。”
连琪这才发现绑住手腕的铁丝不知何时已经崩断。她踉跄着起身,连滚带爬的冲出电梯。身后传来清洁女工淡漠的声音:“年轻女孩子,以后别加班这么晚,早点回家吧。”
清洁女工像温柔的情人上前抱住男人勒紧臂膀,脑浆、悬挂眼眶之外的眼球和外翻的黄色脂肪、粉色皮肉津贴男人面颊,似最多情的吻。随着一连串“噗噗”的闷响,仿佛雨林沼泽泥浆中冒出的气泡破裂声,仿佛刀子扎进人体后残忍地缓慢旋转时血肉绞碎声,男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瘫软下去,皮囊里筋骨寸断,肌肉混着血液被搅成一团烂泥。男人哀嚎着,那声音好似怨毒的婴儿,混合着清洁女工满足的尖声大笑:“走吧!”。
电梯门缓缓合上,显示屏上不再是B2,换作字母H,旁边是一个血红色向下的箭头……
连琪不知自己是怎么通过消防楼梯爬上一楼大厅,巡逻的保安第一时间发现衣衫不整、浑身血淋淋的她。连琪还在大口喘息,突然听到电梯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从高空坠入电梯井。她和保安面面相觑。
报警。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至。
电梯打开,空无一人。轿厢四壁溅落少许血迹,是连琪遭殴打时的痕迹。两只高跟鞋,一只的鞋跟已经断裂,随意的扔在电梯角落里,还有几根变形的沾血铁丝和一把榔头。
颧骨骨折,左脚踝骨裂骨折,手腕捆绑伤,全身多处挫伤……但连琪还活着。
病床前询问的警察来了一波又一波,问她是如何逃脱凶手魔掌,连琪咬死不松口,说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医生只能解释她因为脑震荡短时失忆。
最终,警察妥协了。
“我们在电梯井里发现嫌犯的尸体,确定是园区之前三起奸杀案的凶手。嫌犯借维修之机关闭了监控录像,在电梯里对受害者施暴后弃尸停车场。尸检结果出来了,嫌犯死亡原因是高空坠落。我们推测,他应该是跌入电梯井摔死的。嫌犯尸体所在的电梯井里,我们还发现一具已高度腐败的女尸,初步推测死亡时间两个月前,年纪大概40-45岁。”
连琪闭上眼。
是她。
是那个清洁女工。
她把他带走了……那个血红的H,不正是HELL么?
连琪不打算说出她的经历。
说出来又如何,谁会听?
说出来,谁又能解释为什么凶手摔死在电梯井里?
说出来,能否消弭这场恐怖的记忆?
无论如何,连琪还活着。
活着,就是最好的。
这世界太可怕,就像你永远看不清整齐划一的工作服后面形态各异的面孔,你也永远看不清皮囊下罪恶的头脑、险恶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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